作者 冯毅
船到沧州小南门码头，江晓龙走出船舱快步上岸。此刻，恰秋日朝阳，霞光掠过不远处的屋脊，照射着清澈的河水，有点点金光在闪耀。
从鱼米之乡扬州，来到河海相连的沧州，江晓龙要做一笔大生意。作为扬州一家商行的长子，年初，老掌柜分给他一些股份，让他挑摊儿创业。如今，他的名下已有两家油坊和一个糕点铺子。而这三摊儿生意都离不开同一种原料：芝麻。今年，因江南有旱灾，原料吃紧。听许多同行讲，河北沧州物产富饶，芝麻价钱合适，故不远千里水路，想来此地购买万斤，以供生意之需。
足有二里地长的小南门市场，早已是人头攒动。江晓龙穿过肉市、菜市以及各式小吃摊，直奔卖粮油的商贩。然而，转了两圈后，结果令他大失所望：芝麻上市量太少了。卖芝麻的倒是有十多人，但量大的仅多半口袋，少的则用篮子装着。交谈中江晓龙得知，芝麻是庄稼人眼中贵重的物品，因产量低，小户人家都种得少。眼看这趟买卖要泡汤，江晓龙禁不住长叹一声：难道偌大沧州，连一船芝麻都凑不齐吗？
就在这时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。回头一看，见一位霜眉星目的老者，肩上背一竹筐，手中拿个竹板做的夹子，笑呵呵地对他说：“客官可是要买芝麻？”
江晓龙冲老者一抱拳：“是的，老伯。可这市场上量太少了。”
“敢问您想要多少？”
江晓龙冲着河边一指：“装满一船，至少也得上万斤吧。”
“好吧。客官请随我走一趟。”说罢，老者把两尺多长的竹夹子放进筐内。江晓龙这才看清，筐子里竟然是一些枣核。
老者在前边领路，边同江晓龙寒暄，边手脚娴熟地拾起路上可见的枣核。江晓龙好奇地问道：“老伯，你捡这么多枣核干什么用？”
“我天天早起来到市场散散筋骨。顺便捡些这玩意儿，图个开心解闷，也能饱个口福。”
江晓龙弄不清枣核如何一饱口福，但也不好多问。随老者穿过几条胡同，来到一处院落。
坐在堂屋，刚喝了两口茶，心急的江晓龙便对老者提出，先看看货再聊。
老者起身去里屋取了钥匙，将他领到后院一栋房子里。只见四间房子内，用草席围成的五六个囤，都装满了白澄澄的芝麻。足有几万斤，且质量上乘！
重回堂屋。桌子上深碟浅碗，菜热酒香。酒过三巡，二人敲定价格，立了契约。老者转身进厨房端出一盘小窝头来。
老者拿起一个送到江晓龙面前：“请您尝尝，这是用枣核仁蒸的窝头。”
江晓龙略有迟疑地接过去，慢慢尝了一口。仔细咀嚼后，顿感既有栗子的清香，更有枣的甘甜，禁不住连声叫好！
边吃边聊。老者告诉他，自家在运河附近有几十亩地，年年都种芝麻，闲暇时捡点枣核。洗净去皮取仁再做成窝头。这叫：地里年年有大收成，在城里天天有小收成。日子就是这样悠然地过着，财富就这样慢慢积累着……
江晓龙听罢，不由连连点头，深感老者对人生、对勤俭、对富有的态度和实践，实在令人叹服！
翌日清晨。老者雇了十几个壮工，将芝麻装上船。临别时，老者将一个包有十多个枣核仁做成的窝头送给江晓龙，让他留个念想。
船过山东台儿庄时，江晓龙忽然觉得有点饿，几次想取出老者送给他的枣仁窝头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。他想，把这包无价的窝头捎回家，让家人们都尝一尝，给他们讲一讲沧州人的故事……
（作者单位：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检察院）
